之后是警察先生的询问。
我才知道，张麒麟从我爸妈家出去后立即就帮我报了警。
警察夸他时，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「做好事，应该的应该的。」
说完张麒麟有抱歉的看着我。
「陈月，我也没想到你爸妈会这样对你，对不起。」
他救了我，对不起我的人不是他。
「你向我求救的时候我也慌了，但你爸跟你弟人高马大的，我一米六都没有怕打不过他们，所以才没第一时间救你。」
我向张麒麟道谢。
如果不是他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被关多久。
所以人都出去后，警察先生将我的书包递给了我。
他面色有些沉重。
「陈月，你昏迷了两天。」
「嗯，现在没事了，谢谢你们。」我真诚感谢他。
但警察先生的脸色依然沉重。
我心里也开始不安。
他看着我说：「有件事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......」
13
羊城的秋天是多雨的，今天难得有个大好的天气。
许久不见的太阳光从医院的窗户外照进来，落在床尾。
丁达尔效应里有无数灰尘颗粒在缓慢，又永恒性地运动着。
警察先生叫了两遍我的名字我才从愣怔中回过神。
我问他：「会不会弄错了？」
警察先生摇了摇头。
我又问：「可是我外婆在乡下老家，她怎么会突然来羊城？」
「老人家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，放心不下去学校找你。」
「结果校方说你的父母替你办了退学。」
「她着急找到你，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，所以才会出事。」
哦，对，我和外婆约定了每周末要通一次电话。
警察先生是个很好的人，他带我去见了我的外婆。
阴冷森然的太平间，我外婆安静地躺在窄小的停尸床上。
不管我怎么哭，怎么叫她，外婆也不会再回应我了。
我以后真的是没人要的孩子了。
外婆，外婆，我以后怎么办啊外婆。
「你外婆的遗物之前是交给你母亲的，她只拿走了存折，剩下的这些没要。」
我接过警察先生递过来的口袋，里面有外婆的衣服，一张车票，还有她的老年手机。
手机通话记录里最上面的十一通电话是打给妈妈的，上面的备注是我帮外婆存的「女儿」。
再往下翻，一长串全都是打给「乖乖」的。
我数了数，一共三十七通电话，没有一通是接通的。
外婆那么爱我，她当时得有多着急啊。
妈妈为什么不接电话？
如果她接了外婆的电话，骗一骗外婆，是不是外婆就不会来羊城，也不会出意外？
如果她没有没收我的手机，或是把手机还给我。
让我给外婆打一通报平安的电话。
如果哪天妈妈来学校找我，我没有心软跟她回去。
对啊，一开始就是我错了。
这都是我的错！
「警察先生，我要起诉陈志强，李静兰非法囚禁，殴打我！」
14
法庭上，我那要面子又大男子主义的爸爸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妈妈。
他说他劝阻过妈妈，但妈妈不听。
弟弟也哭着说这一切都是妈妈的主意。
突然之间，妈妈是真的老了。
她面对爸爸和弟弟的指责哑口无言，只是一直掩面大哭。
妈妈哭着说她错了，样子和那天在学校求我原谅她时一模一样。
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哭着求我的原谅，他们对我说。
「陈月，我们是至亲啊。」
我一直都是个心软的人，见不得别人的眼泪。
只有这一次，我坐在原告席位，看着他们三人精湛的演技内心居然毫无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