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满是鲜血的手指,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。
“如婉,看这是什么。”
沈云舟皱紧眉头,满脸心疼,拿着药小心翼翼地擦在我的指尖,疼痛袭来,眼泪不知不觉间滑过脸颊。
“父亲会骂的。”
“我已经同他说过了,等如婉的手好了再弹。”他摸着我的头,“没事的。”
后来院里嬷嬷告诉我,沈云舟连着好几日闹着不读书,整日跑出去同邻家几位大臣的孩子鬼混,沈文均自是没有时间管我,忙着收拾他去了。
琴声戛然而止,发梢的水珠颗颗滴落在地,我又看见那小小的少年躺在床上,小脸通红,剑眉紧蹙,说着胡话,我轻轻抚摸着他滚烫的脸,少年睁开眼,却是笑了。
“兄长没事,如婉不哭。”
那年,我失足掉进了荷花池里,丫头婆子们慌乱喊叫着,却没一个会水的能跳下来救我,水灌进我的眼睛鼻子耳朵,好吵,我慢慢闭上眼。
再后来,玉璃告诉我,是沈云舟不顾下人阻挠跳下来把我捞了上去,自己却病了。
漫天大雪,寒意铺天盖地,我又站在了园中,看见那堆着雪人的小小少年笑着朝我挥手。
“如婉,快来。”
我抬起脚一步步朝他迈去,就像是朝我的太阳迈去,每多一步就多了一分暖意。
“兄长,我们会一直这样吗?”
“如婉说的什么话。”
“你不懂。”我撇撇嘴,“我能一直跟着你吗?”
“如婉不嫁人了吗?”
“不嫁,我想一直跟着兄长。”
“怎的穿得如此单薄。”他笑着脱下自己的大氅套在我身上。
可抬眼间天旋地转,一切都烟消云散,就像不复存在一般。
我慌乱叫着他的名字,伸手想要去拉他,却猛然惊醒,只见玉璃闻声进来。
“小姐,公子今早已经出发了,时辰到了,您该去练琴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我摇着头擦去挂在脸上的眼泪。
这是他第一次离家,也是十年来我同他第一次分开,竟不知以往重复过了十年的日子在没有他的沈府是这样难挨。
直到半年后,王师大捷,捷报到京的一个月后,他回来了。
宁王当即加珠开府,一时间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亲王,沈云舟也被封为三品领将驻守京畿大营。
可他却迟迟未来找我,玉璃说沈云舟同父亲吵了好大一架,被罚跪在祠堂一整夜。
“恭喜兄长凯旋。”我耐不住性子,推开了他的门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他蹙着眉,微抿着薄唇似有些不悦,“为何不敲门。”
我一时语塞,这十年来何曾敲过门?
“何事?”
“兄长不是说回来后会带如婉去…”
“我累了。”
四目相对,他眼里是我未曾见过的冷漠,没有了熟悉的温柔,还未回过神,门便关上了。
之后,许是他驻守城外的缘故,我便很少见他,哪怕见面他也同我相隔甚远。
一切都好像那个梦,开始变得不复存在。
我记忆里的沈云舟,像是死在了西南边境。
5.
没过多久,皇上竟真赐了婚。
一道圣旨我成了太子妃,宫里的赏赐一箱一箱的运进府中,众人皆赞太子定了心性,我与他竟成了坊间的一段佳话。
多少个夜里,我都低声啜泣,无可奈何的窒息感捆绑着我。
于沈文均而言,我是工具,于沈云舟而言,我又是什么?
大婚前夕,玉璃说沈云舟回来了,趁着夜色,我鬼使神差地跑到了沈云舟的院子。
“兄长,是我。”
门开了,他面色铁青,清冷的月光衬得他锋利的轮廓凌冽,发髻有些凌乱,下巴也冒着稀疏的胡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