负荆请罪吗？莫若衡双眼流转着一丝笑意，抬手将杯中酒全部饮下，想起昨晚那个一脸嘲讽的少年，随手将他所赠与的玉带放下，转身就走。
这样一个有脾气的少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，不知以后究竟会发展成什么地步那？是一如别人一样在猛虎面前妥协？还是勇猛的奋起将其击杀？
似乎都很有趣呢。
“高首辅，皇上年纪尚幼，有些话胡乱开口，望首辅不要介意，下官身为帝师教导不严，自是知错，特意负荆请罪前来拜请高首辅回朝辅政。”
高石坐在高椅上看着下面那个一身白衣已经变为血衣的少年，一双虽苍老但炯炯有神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玩味，“顾大人说的那里的话，老臣年事已高，已经皇上批准，顾大人也是亲眼见证的不是吗？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下面匍匐着身形的少年堵住了，顾谦此时说话都觉得很吃力，背后的荆条时不时的刺着他的肌肤，他又不是真正的男儿，对于疼痛的感觉是更加的明显。
一路的前行使得白衣已经变为血衣，后背的衣服已经紧紧的贴在身上，明明是初春的寒冷天气，他一身单薄衣衫已经走出汗来，顾谦险些晕过去。
不行！他在心中疯狂的喊着，爷爷已经身亡，他亲口在爷爷衣冠冢前立誓顾家只有他顾谦，再无小姐顾浅，他会拯救这个支离破碎的盛德王朝。
总有一天他会手刃眼前的那人，那个将朝堂搅成一团的罪魁祸首，那个背弃忘义的老贼！
所以现在还绝对不是妥协的时候！为了这个濒临灭亡的盛德王朝，为了孜孜不倦教导着自己的身影，更是为了他见过的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，为了那个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先皇帝，他一定可以的！
“高首辅，皇上年幼，所有得罪之处下官愿一力承担，望高首辅恳首回朝，继续辅政。”顾谦顾不了那么多了，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，就算是高石让她做什么她都认了！
不过必须要将高石请回去，若不然这盛德江山就会提前会磨灭，虽然他们谁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，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
哦？高石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，这个顾家的小子倒是有些血性，“既然顾大人言辞如此恳切，有时皇上的意思，本官也不好推辞，这样，只要顾大人今儿在这儿跪上一夜，明日定会上朝辅政。
顾谦见他扬长而去，神色嚣张，心中愤愤不平，这初春的天气甚是寒冷，阵阵冷风刮在身上活像是刀子割在肉上一般，刺痛入骨，背上荆棘的刺痛已经不算是什么了。
双拳紧紧握紧，指甲嵌入掌心都不自知，鲜血从掌心一滴滴的滴落下来，很快便融入高府的泥土里面，似是为了让顾谦难堪一般，小厮侍从全部避开这边，仿佛震哥哥世界上只剩下顾谦一人一般，寒冷，孤寂。
“什么？”慕容钰惊讶的听着全忠禀报的话，一张俊秀的小脸阴沉的不像话，尤其是听见先生竟然去像高石那个老贼负荆请罪，还要跪在高府一晚上？
慕容钰瞬间双目血红，全忠看在眼中只觉得分外的可怖，“备车，朕要出宫。”
“皇上，前晚不能冲动啊！”一听到慕容钰撂下这话，全忠也顾不得什么君臣有别了，径自的拉住小皇帝，打定主意千万不能让她胡来。
慕容钰此时已经心急如焚，上午得到先生的承诺绝不会离开，他还兴奋了好一阵子，可现在先生孤身一人在高府被受欺压，一晚上跪下去，怕是命也没了半条了！
想起上一次狂杀了高府两百多条人命的顾谦，那时他倒下的长白面色还是使他心生愧疚，空有皇帝之名却无实权，连一个在乎的人都救不了，他心中不甘！
“皇上，皇上，顾大人这么做全部是为了您啊，他一定不希望您冲动的！”全忠一件折驾驶急忙遮拦，今日太后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，他就算是有心又如何，到底是无力罢了。
先生？
顾谦的名字使得陷入狂乱状态的慕容钰瞬间僵硬下来，双拳紧紧握住，面上露出痛苦之色，只觉得心中悲戚。
是了，全忠说的不错，这一切是他造成的，是他不故意气的耍小性子将高石赶走，结果没有能力处理朝政，控制权利，才会使母后生气，才会使先生他到这个地步？
丧气一般的垂下双手，慕容钰不自觉一般向后退着，磕磕绊绊的样子令全忠看了都觉得心惊。
慕容钰想清楚了这一切，明明任性的人是他，先生却要承担他的错误？现在先生在高石那狗贼那里受罚，寒风刺骨的初春，先生的身子又如何能够受的了？
将实现下移，愣愣额看着自己的双手，在先生为了他受尽苦楚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，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屋中不断的哭泣么？
脑海中回想起樱花树下的少年一身白衣，头顶上飘得满满的都是花瓣，唇边扬起意思如沐春风的笑容，此时他可以做什么才会不辜负他呢？
这一晚有态度的人一夜无眠，慕容钰报书苦读，他才是盛德名正言顺的皇帝，此地竟然来弄一个臣子都不如，他怎能就此甘心！
为了先生，他愿意承担起应该是他所承担的事情！
顾谦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，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，眼前的光越来越弱，是天黑了吗？
像要仰起头看看天色，随后猛地载了个跟头，眼前直觉觉得一片漆黑。
而莫府，莫若衡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，心中思绪不明，脑海中一阵阵的还会想着顾谦的那句话。
“如果你只不过想要那个位置！我顾谦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！我想要的，是百姓安乐，国泰民安，边疆不再有战乱，我盛德的百姓不会再因为战争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！”
百姓安乐，国泰民安，边疆无战乱，思及那人的坚定的神情，缓缓的露出一声叹息，这些真的使现在的盛德可以有的吗？
现在的盛德早就已经破败不堪了，高石，慕容钰不过是一个人群的代表罢了，显得在为三年对着一切束手无策，将这一摊烂摊子留下，谁不是得过且过，自私自利？
可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少年，一谈起此事眼中的光芒可以覆盖到盛德的任何一处，他，可以成功吗？
“水……”顾谦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，他历经千辛万苦爬上首辅的位置，亲手手刃高石老贼为爷爷报仇，看着这盛德的万里江山愈加的昌盛繁荣，看着黎民百姓们安居乐业。
就在他高兴的像要呼喊出来，告诉爷爷自己真的成功了的时候，身后毫无预兆的出现一把锋利的银光，随着目光缓缓的看去，是一把匕首，镶嵌着上好宝石，寒光凌烈的匕首。
身后的人是，慕容钰。
顾谦猛然睁开双眼，眼中尚未来的及散去的惶恐，这个梦好生的真实，而慕容钰的神情是那般的陌生，眼中充满了执拗与疯狂，他说，“先生，你跑不掉的。”
“老爷老爷你醒了？”还未来济的反应，身边便凑上来一人，简朴的青色布衣，不是顾家的小厮是谁？
起身舒了一口气，还好，是梦。
“朝中可是有消息传来？”接过一杯水，沙哑着声音开口，昏睡了一夜，只觉得大脑恍惚的不行，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，身子觉得酸痛万分，尤其是后背处火辣辣的，轻微的一个小小摩擦都会觉得不舒服。
“高首辅已经上朝去了，另外的两名大人也一样，老爷不用担心。”小厮明显先前做了一些准备，回答的不从不从不忙，看着眼前的顾谦像要落泪，别人不知他怎会不知？
眼前的顾大人是他们的小姐，如今收了这样大的委屈，他们实在不知究竟是如何是好。
“药来了，先生，先生。”一阵清朗的嗓音传出，门口冒出了一个小孩子，身上的是上好的蜀锦不知为何染了些灰尘，双手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，房间中滚石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。
顾谦将方才到口中的话印了进去，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孩子不是和慕容钰是谁？慌忙间像要起身行礼，下一秒却又重重的摔回床上，顾谦瞬间皱眉。
这下可好了，背上的伤更加的痛了，顾谦差一点即使呲牙裂嘴的样子，他不叫还好，一下子将慕容钰引了过来，“先生可还觉得好些？”
看着眼前的小皇帝眼底的关心，顾谦心下吐槽果真不过是一个梦而已，“皇上为何在这里？”
慕容钰看着眼前的顾谦，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，昨晚熬夜苦读诗书，他心中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到高府看望顾谦了，他像要快一点，再快一点，将一切都记住，将一切都学会，那样就不用总麻烦先生在他的面前遮风挡雨了。
感觉这眼下的湿润，他高高的仰起头看着眼前的先生，想要撒娇的话有些说不出口，“朕想要来看看先生身子可是大好。”
他的转变顾谦又怎胡察觉不出来？不过是不愿点出罢了，看着眼前逼自己小了三岁的少年，什么都没有变，但是他知道他变了，不再是那个脆弱的小皇帝，而是一个愿意承担自己的事情的人了。
这样的转变，顾谦不知应该做什么表示。
“微臣身子无碍，劳皇上费心了。”不动声色的移动一下身子，企图躲开些与慕容钰太多亲密的动作。他想要帮助眼前的小皇帝，却并未忘记君臣之别，他觉得自己必须好好的考虑一下他们的关系了。
“先生……”慕容钰可以看到顾谦严重明显的疏离，瞬间愣在了地上，双眼迷茫的看着床上的顾谦，似乎是想要说什么。
为什么又要这样的对待他？为什么要这样的疏远她？是不是怪自己害得他如此地步？
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从慕容钰的脑海中蹦出，愣愣的看着床上的顾谦，心中思绪万千。
盛德奸佞当道，朝中大权旁落，皇帝处处被人欺压，百姓民不聊生，顾谦心中干着急，先前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，觉得自己英雄少年，有着满腔报效国家的热血，这样就够了。
知道昨日才明白，一切都错了，一切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，在盛德，高石的势力太大了，大臣们一个个明哲保身，不是没有人想要出来反抗，而是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出来，也没有反抗的实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