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扯通风报信的事是做甚?这不也就是间接承认了她和陈家合起来骗婚吗?看向王老爷一张冷凝的脸,斐多财只觉得脑门子出了一层的冷汗,恨不得上前狠狠地扇刘大花两个耳光,好把她打清醒了。
王老爷与夫人虽然面上没有丝毫情绪的充化,但在彼此对望的眼神中明白了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,随即也把目光投到了斐绮罗和小树桩的身上。
自昨天他们得知事情的真相后,就一直都想找到那个给他们送消息来的好心人,想要好好地谢谢那人。只是看门的小厮却说是个小男孩送来的信,可别的则是什么都说不出来,他们派人到镇上找,也是毫无结果。
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,没想到竟能在这里找到送信的人。
小树桩本来就甚是害怕刘大花,如今被她当众这样气势冲冲地抓了出来,心中惧意更盛,小小的身子躲在斐绮罗的身后,瑟瑟发抖。
斐绮罗倒是不惧。笑话,想她两世加起来,活过的岁数都是个三十好几的人来了,会给眼前的这种阵仗吓倒?
就见她把小树桩护到了身后,这才转身面对刘大花,一双清冷的水眸迎上女孩子那双欲吃人的眼,淡淡地开口:
“大伯娘,不要以为你是三里八乡出了名的泼妇我就会怕你,说话要有证据。空口无凭的,我昨天就去了趟连西镇又是怎么了,这也能给你胡绉出个通风报信的罪名来?”
斐绮罗的语气轻轻往上扬,有着不屑与嘲讽。而话越说到最后,那双原本寡淡的水眸也渐渐地凛冽了起来,生出寒光。
刘大花气得跳脚,恨不得上前撕掉她那张嘴,可斐绮罗话却还没说完,就见她把目光往王家老爷夫人身上瞟了一眼后,才又转回来对刘大花说:
“况且事情传到了王府,坏了你的好事,在你看来说是十恶不赦的罪名,人们知道你的厉害,怕你事后报复,才不敢到王府说的。可这事在于王府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,否则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就耽毁在了你的手上了。”
“说得好。”王夫人的目光自刚刚落到斐绮罗的身上就没有离开过,想她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面对眼前这种善竟还能如此淡定,心中就有了激赏,听她如此说,说出了自己的心声,心里就更是欣喜,她往刘大花的方向扫了一眼,以着王府当家主母的身份给她警告。
“你这个贱蹄子!”刘大花气得双眼通红,要不是感受到王夫人和斐多财的目光,都落在自己的身上,特别是斐多财的,冷飕飕的,让她有了几分忌惮,要不然早就以饿狼扑食之态扑了过去。最后只得在嘴里恨声骂着。
面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,就是个傻子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斐多财要是还想再装不知道,就真的是一点想要解决事情的诚意都没有了。
“还不滚到一边去!”就见他先是对着刘大花喝斥了一句,这才转过身,搓着手,陪着笑脸对王老爷说:
“王老爷,你放心,这事情是敝人贱内被猪油蒙了心,才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,差点就耽误了王家千金的终身,你放心,我斐某人一定会很好地处理这件事情的。”
就是连刘大花这个泼妇都知道王、陈两家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,更何况是斐多财。只是他聪明地没有拿陈家威胁王家,此时也绝口不提陈府,把对方撇出去。
“哼!”王老爷自然也是明白他的心思的,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,他也不想王、陈两家闹到撕破脸的地步。
王老爷是眼皮都不抬,看也不看他一眼,只冷冷地哼了一声,表示了自己的愤怒与不满。
见王老爷这般冷淡的反应,可怒极的脸色已经有所缓和,知道王府是对他的态度不满,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,斐多财又向王老爷凑近了两步,躬着身又说:
“王家和陈家结下的这桩亲事是不作数的,这事自始至终都是贱内满口胡说,信口雌黄,信口雌黄……”
斐多财说着,偷偷抬眼又去看王老爷,见他仍是微抬着下巴,一脸高傲的模样,但双眼微阖,眉宇间的怒容也比之前更加和缓,心下这才宽松了一些,眼珠子一转,这才又开口道:
“至于给王府上上下下造成的损失,包括声誉上的,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与歉意,给王家经济上的补偿,再者,我们在镇上衙门口公示栏上张贴向王家小姐的致歉信,向大家说明王陈两家联姻全是子虚乌有之事——”
“行了,贴公示这种事就免了,你们丢得起这个人我们王家可丢不起。”此时说话的是一直站在王老爷身旁的夫人,斐多财开始所说的,她听着都还算满意,这也表示与陈家解除婚约的事,刘大花得自己去处理,与他们王家是毫无关系。
可后面的话王夫人是越听越皱眉,贴公示澄清道歉?这岂不是此地无银吗?他是想此事人尽皆知吗?
“是是是,夫人说得对、夫人说得对。”斐多财连忙又是点头哈腰,事实上,在商场上与人打交道,他早已混成了人精,他就是摸准了王家在乎自家小姐的名声大过一切,这才开口赌这一回的。
王夫人开口了,王老爷没有吭声,说明这是默认了斐多财的处理方法,他也就连忙借坡下驴了。
“我们一切都会按照王夫人的意思去做。”斐多财说着,转向了自家老父亲,对他老人家说:
“爹,王老爷和夫人是镇上来的贵人,难得到我们村里一一趟,您老人家替我领两位贵人到家坐坐,好生招待,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过去。”
“招待就不必了,既然斐掌柜的还有事要处理,那王某就和内子先行离去了。”
王老爷闻言,冷冷地回了一句,向下人使了眼色,下人明白,纷纷去拿赏钱给那些官差们,他便领着家中一帮仆役离开了斐家祠堂。
围观的人觉得事情已经结束,再也没有热闹可以看,于是都散开了。
可是,斐绮罗却并不这么认为,况且这也不是她昨天冒险去把这件事通知王府想要看到的最终结果。
因为若按之前的刘大花被官差抓走也就罢了,她若是蹲几年的苦牢,那也是无法再上他们家闹着要将小树桩过继到二伯家。可眼下这种结果,以刘大花的性格,没准待会就会又上他们家闹去。
她是不怕她闹,大不了就用打的也会把她打跑了。
但是显然小树桩已经被眼前的这个婆娘吓得不轻,长此以往,对他的心理健康肯定是不好的。所以她必须要速战速决。
“昨天我才说完何薇说话行事要有分寸,别得罪了贵人呢。没想到呀,才一个晚上的工夫,我们家大伯娘就闹出了这样的事,甚至还让人把祠堂的门都给毁了,真是家丑呀!”
斐绮罗似是感叹,又似是喃喃,闲闲地说完这一句,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,拉着小树桩的手就随着人群一起散去。
长辈被一个小辈如此说,身为斐家族长的大爷爷简直就是气得浑身直打哆嗦,特别是斐绮罗又提到了刘大花得罪的是镇上的贵人,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,手里扶着的拐杖在地上抖得“砰砰”直响。
“爹,你保重好身体!”
斐多财见状上前扶往了老人,出言宽慰道:
“这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,儿子会把事情处理好的。”
事实上,斐多财也是头大,王、陈两家在镇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他现在是把王家这边安抚住了,可若果陈家那边若是坚持不放弃这门亲事呢?
他们斐家在村子里说话可能还有点分量,可到了镇上,这两家他是哪一家都招惹不起,到时若是陈家咬死不放,他怕是得举家躲到外地去了。
斐绮罗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瞥着斐多财,看到他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后,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,拉着小树桩的手加快了离开的步子。
但是她也并没有走远,待与人群走到了一个拐角处后,她就拽了小树桩一把,和她一起躲了过去。
小树桩还小,刘大花倒霉他就觉得高兴。刚刚看到她被那么多人骂,他虽然有些怕,但也是高兴的。
可如今众人都已经散去,他三姐又是为何要躲到角落里呢?小树桩就有些不明白了。
“小树桩,我们在这里等一下,看一下大伯会怎么做。”
迎着小树桩一脸的不解,斐绮罗把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这才压低声音小声地解释。
小树桩似懂似懂,却也是乖巧地点了头,随着斐绮罗晶亮的大眼睛一起看了过去。
斐多财这一边,人们才刚刚散去,那刘大花也像是没事人一般,他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。
想他堂堂一个铺面掌柜的,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媳妇?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她,她都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,丢了多大的人吧?
“贱婆娘,你给我回来!”
斐多财咬牙切齿地说,握成了拳的指关节更是“咯咯”作响。
事实上,他也不等刘大花作出反应,话刚刚落下,他就伸手一把揪住了刘大花的衣领子。
毫无防备,刘大花是他拽得马上就尖利地叫了起来。身体就像个失了重心的沙包似的向后倒退了好几步,坐到了地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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