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家人简单地吃过饭后,大妮本是想像往常一样,节省煤油,早早赶大家睡觉去的,但是两人才刚进里间,要把柜子和桌子拼到一块去睡觉时,斐绮罗却先她一步,拦在了柜子前。
大妮站在桌旁,不解地看着斐绮罗,小声地问:
“三妮,你这是怎么了?有什么事吗?”
斐绮罗听到大妮叫她“三妮”就觉得汗,可现在不是和她计较这个的时候,就见先是看了躺在床上赵翠柳一眼,这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又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到似的,捏着嗓子小声地说:
“大姐,我还不能睡,我要写戏本。”
“写戏本?”大妮觉得自己肯定就是听错了,禁不住一脸的狐疑,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斐绮罗的话。
他们是穷苦人家,从来就没有上过学,别说是写戏本了,就是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,那来的能耐去写戏本?
“对,是写戏本,大姐,你没有听错。”斐绮罗明白这事对于大妮来说简直就有如天方夜谭般叫人难以相信,她先是转身从柜子里拿出那个褡裢,又小心地把它放到桌上,然后一件件把文房四宝都摆了出来,才以着坚定、不容置疑的目光看向大妮。
“你识字吗?你知道戏本子要怎么写吗?”
这一切都不是真的!她一定是在梦里,在梦里……
大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斐绮罗,简直就要怀疑站在眼前的这人究竟是不是她的三妹了。
“我没有识多少字,我也不会写戏本。”
看着大妮脸上渐渐褪去的血色,深知自己如果太过于直接了当地承认自己识字,并且会写戏本,大妮一定会把她当怪物看,并且把她吓得不轻,斐绮罗决定采用迂回战术,先承认自己确实就是她原本认知中的三妹。
她是在看到大妮的脸色慢慢地缓和了回来之后,才又摆弄起两本从朱文绛那得来的两本戏本,把它们都放到了大妮绵跟前,才又小声地开口:
“可是,戏班里的人给了我这个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大妮并没有去翻那两个戏本,仍只是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她。
“这是戏本。戏班的人让我照着葫芦画瓢,照着上面的写就可以。”
“可是你认识字吗?”大妮仍是觉得不可思议,其实最诡异的也就是这,她们家三妮什么时候识字了?
“今天一天,其实我都是在戏班里,我跟他们说了个故事,他们就教我识字,然后让我回家里来写,过几天再到镇上时就给他们拿过去,他们再看能不能用,能用就给我钱。”
看着大妮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,斐绮罗就把今天如何碰到戏班小童,又把人送回戏班、在戏班里发生的事,以及《白蛇传》的故事都一一给大妮讲了一遍。
当然了,与班主谈论价钱,以及给戏班出谋划策的事都一一省略了。
“那、那个故事你是从哪听说的?:”
斐绮罗的话简直就是天雷滚滚,轰得大妮一愣一愣的,特别是她所说的那个《白蛇传》的故事,为什么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?
“这是我在小的时候,村里的一个老人告诉我的,我当时就觉得这个故事特别有趣,所以就一直都记在了心里,今天正好就派上用场了。嘿嘿……”
斐绮罗觉得自己说谎已经达到了一个顺手拈来的高度了,果真是有当编剧的天赋呀!
“那……”
大妮本来还想细问一下村里的老人是谁,这时却听到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发一言的赵翠柳却开口了:
“大妮,如果三妮想写,你就让她试试吧。笔墨纸砚戏班的人都替她备好了,试方式除了浪费一点烧煤油的铜子,别的对我们家也没什么坏处的。”
“是,娘亲。”
娘亲都这么说了,大妮又还能说什么?应了一声,就把桌子让了出来,自己爬到矮柜上睡下了。
斐绮罗很清楚大妮再细问下去,自己肯定就会露馅的,她之所以会说是个老人告诉她的故事,就是想着被问急了,就说老人已经仙游了。心头有股莫名的情绪涌上,斐绮罗朝赵翠柳投去了感激的一瞥,这才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,端端正正地坐到桌子前,檡笔疾书了起来。
只是呀,理想很丰满,现实却很骨感。昏暗的煤油灯,简陋原始的笔墨纸砚,没一会就让斐绮罗手酸眼蒙的,差点流下了一桶的辛酸泪来。
也是在这样的时候,让她更加的怀念起二十一世纪的先进科技、发达文明,怀念起她的小台灯、她的电脑……
这一晚的她决定给自己一个适应的过程,也是想办法去弄更好的光源,要不然长此以往,她的眼睛肯定会受不了,所以这一晚的她早早就鸣金收兵了。
第二天一早,当石头吃过早饭上工,大妮也像往常一样出去挖野菜,斐绮罗则是留在家里照顾赵翠柳和写戏本。
只是,小树桩害怕刘大花会像前两天那样上门来闹,非要把他过继到二伯家,也是惦记着到山上逮兔子的事,于是便赶在大妮出门之前,生拉活拽的非要把斐绮罗拉出了家门。
“大姐,今天我和小树桩到山上挖野菜,你留在家里照顾娘亲。”斐绮罗是拗不过他,也是心疼他,匆匆地与大妮交待了一句,便由着小树桩把她拉了出去。
小树桩拉着斐绮罗来到昨天石头带他来到的那片山地时,正好是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的时候,远远的看过去,草地上、绿叶上、树梢尖沾着露珠,映照出太阳的光辉,金光万丈,天是那么的蓝,云是那么的白,那么的亮。
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,让人产生了一种幸福感。
斐绮罗一手举到眉间,仰头看向太阳的方向,禁不住笑了。
这是她穿越到这个叫大燕的国度以来,第一次如此的确信自己可以走下去。天无绝人之路,肚子总是会吃饱的,生活总是会有希望的。
这个地方,是在山林的深处,之前斐绮罗和大妮都没有来过,昨天,小树桩也是在石头的带领下第一次来到这里,不过他的记忆力很好,一次路都没有绕过,很顺利地就带着斐绮罗找到了地方,兴奋地叫着:
“三姐、三姐,就是这里,我们昨天就是在这里看到兔子的。”
斐绮罗低头去看,在一些草堆上果然看到了一些被动物啃咬过的痕迹,细细去找寻时,更是找到了一些动物遗留下来的粪便,这一带确实是有动物活动的痕迹。
“三姐、、三姐,你快看,快看,那边有两只免子!”
正当斐绮罗满地找黄金时,小树桩突然又是高声的欢呼,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,那双骨瘦如些的小手直直地指向了不远处,忘形地叫着。
斐绮罗顺着小树桩指的方向看过去,果然看到了两只类似免子的东西。只是小树桩过于兴奋,他这么一惊一乍的,两只原本出来觅食的野兔,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无踪了。
“行了,被你这么一吓,我们今天也别想吃到兔子肉了。”
“啊——”小树桩是一脸的懊恼之气,眼里全长是失望。
“昨天也是这样把兔子吓走的吧?”斐绮罗只是觉得好笑,想想昨天石头带他来到这个地方,并且知道这里有兔子,怎么可能空手而回呢?原因恐怕就是出在这里吧。
“嗯,”小树桩的小脑袋垂得更低了。
“这些小畜牲都怕人,咱们看到它们的时候都要放轻声音,小心地去靠近。来,现在三姐带你去找找他们,再做些陷阱,怎么样?”
为了一扫小家伙这两天来因为刘大花上门闹过继的阴霾,斐绮罗决定和树桩一起抓兔子。未穿越之前,当她还在孤儿院生活时,她也是一个孩子王,对于翻墙上树、掏鸟窝捉麻雀之类的事,她也都是很在行的。
“好!”小树桩这才又像个充了气的气球般膨胀了起来,再一次欢呼。只不过这一次就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,话还没喊完就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,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四处转动着,样子甚是俏皮可爱。
“没事,来,你学我的样子,我们一起做陷阱。”
斐绮罗也是忍俊不禁。她先是向四周打量了一下,选好了几个点,专找那些草地茂盛的地方,把两簇相邻的草绑在一起,做了一个简陋的陷阱,又和树桩一起找来了一些尖利的小树枝,插进土里,再用来枯草做掩盖。
两人如此这般忙活了一番,然后便爬到了一棵树上,静静地等待着。
小树桩的兴致很高,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直都在埋下陷阱的几个点上徘徊,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,斐绮罗都无聊得呵欠连连,他仍是趴在树杈上,一动也不动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在他们姐弟俩了等了许久后,两只白白胖胖的兔子终于出现在了视线内。
就见小树桩眼里一抹晶亮的神采一闪而过,斐绮罗知道他又要忍不住高呼,连忙把右手食指放到了唇边,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树桩连忙用手捂住了嘴。
“我……你……”斐绮罗一边把嗓子压得极低地说,一边用手比划着,先是指了指自己的俏鼻子,又指了指他的,意思是:我把兔子往陷阱里赶,你守在陷阱边上,我们来个前后夹攻。
小树桩点头表示明白后,两人才悄悄地滑下树,往各自的位置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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