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够了，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。祈颜，你爸已经死了，你妈也病恹恹的，这些违约金你迟早要给我们！”
没想到率先出来叫嚣的，竟然是张伯。
老人家看起来背脊佝偻，声音却是十足的洪亮，他冷哼一声，直指祈颜的鼻子，骂道。
“你别以为我们之前跟你有点感情，就想着不给钱了，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，我听说，现在连栾家都不要你了，不想还钱就直说，我们走司法程序！”
祈颜望着曾经这张慈爱的脸，现在已经变得扭曲狰狞了，这不是她熟悉的张伯。
她无声地笑笑：“距离违约金只剩下几个月的，可以去祈家财务那里，把违约金领了！”
听到这话，有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。
祈颜话锋一转，“至于那些时间长的，我现在还不上，只能按照时间！你们要走司法，请便吧！”
她早有准备，说完这句话立刻闪身进门，回首直接关上了大门。
张伯气得面红耳赤，却也无法，
祈颜说得没错，就算是按照司法，他这么早就来要求，也是不占理不占法的那一方，根本就讨不到好处。
这里是医院，他们没动手是一回事，真要破门而入，就成了理亏一方了。
而且这死丫头，以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，现在竟然成了一块不好啃的骨头！
张伯自知再待下去必会吃亏，冷哼一声，拂袖而去，
其他人见没了闹事的门路，也跟着他。
作鸟兽散，听着外面恢复了平静，祈颜松开了袖子里一直紧紧握着的匕首。
匕首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，她靠在门板上面，醒悟过来的时候，才发现自己已是汗流浃背。
擦干净冷汗，祈颜没哭，坐在床上的母亲却已经泪流满面。
江云一生温柔端庄，在无虞平安的家庭里长大，又嫁给了同样温文尔雅的祈行之。
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风浪！
而这一切，她却要如同一个残废般，眼睁睁看着如花一般的女儿，独自承受。
江云心如刀割，捂着脸痛苦了起来。
祈颜扶着腿软的双脚，还要反过来安慰母亲。
她有些无奈地劝说道：“妈妈，别哭了，我这不是没事吗？他们都已经走了……”
“张伯……你爸爸帮了他不少忙，他怎么能第一个来落井下石！”江云犹自难过不已，扶着女儿的手，泪水一滴滴地砸在她的手上。
烫得祈颜心头疼痛。
“颜颜，妈妈有钱，你拿着这些钱去国外吧，找一个安身的地方，他们不会找到你的……”江云强行塞过来，落到祁颜手中的，竟然是一张银行卡。
“这是妈妈这么多年的积蓄，都在这里了。”
她垂泪，眼中满满是不舍和愧疚。
“妈，你这是干什么？！”祁颜急了，一把把卡放回去，紧紧地拉住她的手，“这是你的钱，我不要，我也不会走！我还要陪着你做完手术，我们平平安安，快乐地过一辈子，好不好？”
女儿并没有哭，脸上坚毅得完全不似过去，江云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丈夫。
她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，在女儿肯定的目光中，她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妈，我来是想问你，爸爸最后做的项目是什么？又是什么原因害他……”祁颜说不下去了，但紧紧地攥住母亲的手。
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。
没想到祁颜竟然问到这上面来了，江云的眼神有着躲闪。
她不愿意让祁颜掺和到这样的事情中来。
“妈，你必须告诉我。”祁颜倔强道，“如果你不让我知道，我就自己去查，无论如何，我都要替父亲报仇的！”
“你……”江云泪如雨下，而倔强的祁颜也给了她一丝希望。
“其实我也不甚了解。”
江云犹豫道：“我一直看顾家中，公司一直都是你父亲料理的，我只知道，最后的项目是投资了一个珠宝公司，钱都给了，谁知道珠宝竟然是假的。”
“假珠宝？”
“是。”江云轻轻点头，“他们企图蒙混过关，但是被你父亲看出来了，本来应该按照赔偿金给我们的，祁氏本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，谁知道……”
祁颜一颗心高高悬起，喉咙发紧，“有几分……有人，从中作梗？”
江云长叹一口气，点了头。
“公司里面出了奸细，名叫赵熙，他不光做了假账，吞走了祁氏账上所有可以挪动的资金，还把假珠宝的鉴定报告毁了，你父亲拿不出实际的证据，反被对方倒打一耙，说是我们违约在先，要支付五倍的赔偿金额！”
“五倍？”祁颜紧紧地皱眉，“我们接到过最大的金额足足有十亿的大项目，张口就要五倍，我们去哪里找来？”
江云闻言更是伤心，低垂眉目，“正是因为如此，你父亲把所有的钱，能给的都给了，填补了一部分的窟窿，可五倍的金额，那是天文数字！”
所以，祁行之再也受不了，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冬天。
祁颜鼻酸不已。
她想起儿时父亲总说，做人要讲诚信，一定不能做害人的生意。
他今生都是行得端做得正，堂堂正正，清清白白地做着自己的小本生意，却沦落到被人活活冤枉死，逼死！
祁颜捂着心口，浓烈的恨意在胸腔里翻墙倒海。
“爸。”她无声地张了张嘴，夕阳洒落进来的时候，暖光也照在她的身上，温暖的触感，仿佛祁行之还在她身边，轻轻搂着女儿，叮嘱她好好学习。
祁颜再也忍不住，她咬紧牙关，抬眸。
“妈，我一定会给爸爸报仇，一定。”
江云看了女儿许久许久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，她形容枯槁的面色因为气性而红润了些许，重重道：“妈支持你。”
丈夫如此惨痛的结局，江云又怎么可能不恨，如今连女儿都这么说了，她更不愿意拖了她的后腿。
“你要保全自身，你的安全最重要。”搂着她，江云把她圈在怀里，叮嘱着，慈爱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，“你不能出事，否则妈妈也不活了！”
祁颜知道她不是开玩笑，轻轻搂着她的脖子，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