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到银行卡的龚子晴，立刻去取了钱交到医院。
只隔了不到一天，母亲又开始发烧，体内危险的讯号释放得越来越强烈。
和医生商讨了足足一个多小时，初步定下了手术方案和时间，这几天之内，只要肝源一到，母亲就立即可以上手术台。
乔氏集团。
龚子晴今天没来上班，在乔安宇看来，她只是请假去照顾母亲。
他自诩不是什么慈善家，可从商这么多年，大大小小也参加了不少募捐活动。唯独这次，面对一个女人濒临绝望的请求，他拒绝地干脆又彻底。
“对，我应该是个魔鬼，一个复仇的魔鬼，一个代替子淇而活的魔鬼。”乔安宇给自己安了这样一个身份，潜意识里，只有这样，他才能和以往一样笑看江湖风云。
龚子晴的突然出现，打断了他的臆想。他还以为，她今天不会来。可她不仅来了，还在自己手边，放了一张请长假的假条。
一切都像未曾发生过，今天的两个人，依旧是上司和下属。
“一个月，不批。”
“乔总，我母亲马上就要动手术了，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。”
乔安宇觉得自己听错了，昨天还在哀求乞怜的女人，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，就把局面来了个大逆转。
难道是医院献了爱心？怎么可能，医院又不是慈善堂，而且上百万的费用，谁愿意去担这个风险。
“这张假条，我不签。你告诉我，是不是昨天下午没舒服够，晚上出去找了个金主，把自己典当了？”
一杯茶全泼到乔安宇的脸上，龚子晴对他狂妄而无耻的论断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忍耐。
“乔安宇，我龚子晴天天活在阳光下，没有你那么阴暗。这笔费用，是我找朋友借的，这一个月假，你如果不批准，我就只好辞职。没有什么，比我的母亲更重要。”
乔安宇看着她头高昂着走出去，像个赴死的战士一般。
这几天里，龚子晴随时候命，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。
肝源在第二天下午匆匆送到，保鲜期只有6到12个小时。手术的一切都准备好了，到该在手术单上签字的时候，她突然惧怕起来。这么一场大风险的手术，胜算到底有几分。
要是父亲在多好，一定能迅速拿定主意，或者姐姐在，我们两个，还可以是彼此的依靠。
可他们已经走了啊，留下一个孤独的龚子晴，去独自承担所有好的坏的和那些痛彻心扉的。
终于还是在手术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，最后一个笔划写完，身上已经透出薄汗。
医生职业化的安慰道：“龚小姐，你也不用过于担心，这种手术，我们做过很多例了，成功率不低。”
“对，成功率不低，可还是有一些失败的例子吧。”
医生有些不高兴了：“龚小姐，你这个状态非常不对。你对我们缺乏信任感，这种缺乏，直接影响到你的情绪，而你的情绪，也会影响患者的心情，这对手术非常不利。”
回到病房，母亲已经醒来，想起医生刚才那番话，龚子晴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情，她拉着母亲的手，轻轻地告诉她：“妈，马上就要手术了。你放心，医生说这种手术成功率很高，你就好好睡一觉，睡醒了，我就在门外等着迎接你呢。”
明知道女儿是宽慰自己的话，张凤还是不忍心去影响女儿的情绪。
她故作轻松地去逗弄女儿：“傻丫头，妈当然知道。就是个手术嘛，没事，等妈好了，就搬到你那儿去，天天糖醋肉红烧肉回锅肉给你做着，把你喂成个小胖猪。”
“不要！”
“那就天天青菜豆腐胡萝卜，把你整成一只小白兔。”
“也不要！”
“那你要什么？”
“您就不能吃吃鱼、买只鸡 ，多买几样别的蔬菜，给我荤素搭配一下啊。”
“那可不行，鸡和鱼都贵着呢，既然不吃肉，那就每天给你下一碗葱花面。”
“哇，你这标准也下降得太快了吧。”
母女俩很久没这样开心地聊天了，一场手术，像块巨石横在胸口那么久。现在石头快被搬走了，当然值得高兴。
恒湾小区，景瑞翔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，他已经反复纠结了一个上午，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医院探望，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前去。
想来想去，他还是决定去一趟，就当是个朋友吧。更可况，那一百万的手术费，是他投石问路的试金石。
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近三个小时，龚子晴坐在楼道的椅子上，一直盯着那红色的光，除此之外，她什么都做不了。
身后一阵脚步声，扭头看过去，是连城。
作为乔安宇最得力的助手，他不在公司，跑来这里做什么？
“龚小姐，我是奉总裁之命，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。”
虚伪！彻头彻尾的虚伪！在人最孤助无缘的时候，漠视一切；等到问题解决了，又出来当圣人。
“不用了，请你转告总裁，我什么都不需要。”
连城这个人，平常一句多余话都没有，听见龚子晴这么说，就转身走了。
走到楼梯口，正好跟匆匆赶来的景瑞翔打了个照面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，六个多小时过去了，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。
主刀医生走出来，神情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。
龚子晴快步上前，她急于知道手术的结果。
“手术很成功，那颗肝脏，已经开始工作了。只要能平安度过排异期，你母亲，就会慢慢地好起来。”
龚子晴长出一口气，努力想笑，却控制不住泪水的奔涌而出。她感激地给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，又回过头，抓住景瑞翔的胳膊：“手术很成功，我妈妈，她不会死，不会离开我了。”
她又哭又笑，牵动着景瑞翔的情绪。
挺好的，这样一个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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