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目光灼灼明明像团火，龚子晴却止不住浑身发抖，屋里的空气，实在冰冷的可以。
“说，去还是不去！”
龚子晴看他步步逼近，恨不得这会儿有个地洞，抬脚一跳也好。
可地洞没有，只有一头暴怒的狮子。
狮子低吼着走到龚子晴面前，占据了她最后一寸可以安稳立足的空间，下一瞬，待宰的羔羊就跌坐在地板上。
刚才被他肆意地发泄，这一跌之下，才发觉每寸骨头都不舒服到极点。
“龚子晴，你听好了，我比你更懂市场。你这一晚，连你母亲一瓶药钱都不够！”
尖小的下巴被他捏得泛白，只怕下一秒就会碎掉。
乔安宇这会儿全没了怜香惜玉的好心情，眼前这个女人，明明负债累累，居然狂妄到跟债主论价。他要给她一点教训。
想到龚子晴敲着桌子云淡风轻的那句“市场论”，乔安宇就愈加烦躁，他没想到这样一句话，会有这么大的威力，可以让前一秒居高临下的自己，下一秒就变成狂怒的怪兽。
龚子晴拼命忍住被钳制的疼痛，努力让自己能多吸进去一些残存的氧气。她不想这么被活活捏死，乔安宇要的是可以随心虐待的猎物，而不是直挺挺的一具标本。
“叮叮叮”手机铃声来得如此及时，怪兽不得不松了手劲，他接通电话，轻轻地“喂”了一声，然后再扬个手势，示意龚子晴可以出去了。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，再看他脸上，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暴怒，好像那一切，都不曾发生过。
秒变脸，比川剧还神速。
龚子晴这会儿却顾不上思考这许多，满心想着趁电话接完之前，快快地逃出这个空气稀薄的地方。
她走得极快，一刻都不停，好像还撞到了什么人，也顾不上道歉。等到匆匆跑到一楼大厅时，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同事们，才恍然有种“死里逃生”的感觉。
*
这天下午，龚子晴决定翘班，虽然直觉这会再一次惹怒乔安宇，可是早上的种种，让她暂时没有办法去面对。
她到医院的时候，母亲正睡得安稳，医生告诉她，这几天用药效果还不错，没有什么不良反应，这样也给手术减了一定的风险。
和医生谈完，龚子晴就静静地坐在病床前，吊瓶里乳白色的液体一滴一滴淌入母亲的血管，这种药，她知道是进口的，贵，但是疗效好。想到乔安宇那句话，呵呵，自己的身价，不过如此，只怕真不如这一瓶牛奶样的东西。
想从医院离开之后继续翘班的计划，在一个微信里终结。
是公司的工作群
——各部门注意，公司从现在起加大考核力度，无任何不正当理由私自翘班者，第二天自己到财务交500元罚款。
乔安宇找过自己了吗？不然怎么会这么有针对性的发布一条号令。
母亲已经醒来，她看见盯着手机发呆的龚子晴：“哎，子晴啊，你怎么这会儿跑来了？不上班吗？可别操心我啊，找个工作不容易，快去忙你的。”
牛奶样的药水还在一滴一滴淌着，看着母亲略显苍白的脸，想着“身价论”和“市场论”，再想想那对她来说快够一个月生活费的500元罚款，龚子晴还是妥协在这样一条微信下。
“妈，那你好好休息，有事叫一下护士。晚上我过来，给你带点儿粥。”
回公司的路上，龚子晴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：今天这样一个局面，回去之后，如果怪兽还在暴怒，自己该怎么办？
这个问号，在踏进公司大门时，迅速演化成感叹号。
LED大屏上，闪烁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
——通报：总裁秘书龚子晴女士，无故旷工，请到财务部缴纳500元罚款。另，公司新规严格考核制度，各部门请及时通知到位，按岗通知到个人。
前所未见啊，大屏一出，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。
“我的妈呀，以后这么严格，还要通报批评，伤财又丢人啊。”
“这个龚子晴估计是把总裁惹的不轻吧。”
“500元啊，够我半个月伙食费了。”
自己没来几天，应该是存在感太低。几个议论纷纷的年轻人，丝毫没有意识到，这被“枪打出头鸟”的，就是站在身旁目光茫然的女子。
可有些事情，总是以玄妙的方式出现，龚子晴还在庆幸没被人认出的时候，肩膀就被人生生地拍了一下。
“嗨，子晴，你是怎么得罪总裁大人了。”阴阳怪气的，正是上午才在食堂认识的宋子阳。
宋子阳的声音格外夸张，那几个还专注于大屏幕的同事，此刻也完全被龚子晴吸引了过去。
原来，倒霉蛋就在身旁。
不过，职场生存法则，识趣也是重要的一项技能。
“那个，我很忙，先不聊了。”
“对啊，我也该去忙了。”
就这么匆匆跑掉，留下捅破窗户的始作俑者和悲催的倒霉孩子。
宋子阳天生一张八卦脸，满脸写着“到底咋回事？”
龚子晴可没心情应付他，只怕多待一分钟，更多好奇的目光会纷至沓来。
她欠了欠身，把自己的肩膀先从宋子阳的魔爪中解脱出来：“宋经理，不好意思，我还要去给总裁说明一下情况。”她边说边退，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了，人已经退到了电梯口。
宋子阳看着那姑娘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，再回头看看大屏上晃眼的红字，八卦的心反而越来越重。可他摸着下巴还没想明白的时候，一道黑影从身边快速地闪过，一转身，自己部门的小李正急速狂奔，手里还提了个食品袋，装的满满当当。
“好啊，你这家伙，翘班去买零食，往枪口上撞啊。存心给我抹黑是不？”
于是，一个部门经理，追着一个贪吃零食的小胖子，在大厅里跑来跑去，迅速将视线焦点聚拢过来。大屏幕的关注度，反而降低了不少。
站在乔安宇办公室门前，龚子晴把呼吸调了又调，虽然早上的一幕还心有余悸，可是不想交那500元，就必须硬着头皮去争取一下。
她的手抬起又放下，反复三次，最后终于落在门上，还没来得及敲，那门，自己先打开了。
乔安宇被门前的人吓了一跳，猛得收住脚步，身后的苏青差点儿撞了上来。
这种情形下，好像什么都不好去说，龚子晴只得闪到一旁，因为她看到苏青手上抱着一大堆材料，应该是有什么工作要忙。
作为一个秘书，在这种场合，首先要称职，这是职场自保的第一要素。
“总裁，需要我一起去吗？”
乔安宇大踏步地走过去，头也不回，手不耐烦地挥一挥，意思是“你不用跟来了。”
倒是苏青，经过她身边时，小声地说了一句：“子晴，没事的，下次记得不要往枪口上撞就好。”
看来，都知道了，这500元，铁定是保不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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