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嘉元正帮着李奶奶清洗菜叶。
傍晚太阳已经落山，光线很弱，只有天际残留着一抹橘红色。
她费力将李奶奶打上来的半桶水倒进盆里，把篮子里的白菜叶放进去，仔细掰开，一片片洗着。
井水不凉，温度刚好。
她将袖子捋到关节处，白皙的小臂在盆里晃动。
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，走进一个妆容很浓的女人，穿着件水红色的裙子，修身款，姣好的身材展现地淋漓尽致。
对方抬手掩着鼻子，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进来。
李奶奶脸色一下子变了，小黑也不似平日里听话，竖着尾巴冲女人吠叫。
女人抬手在鼻子边扇了几下，好像屋子里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一样。
李奶奶自顾自地干活，都没正眼看她：“你又来干什么？”
江瑜掩着鼻子笑两声：“哟，我还不能来了？我来看我儿子，你管得着？”
“你还有脸提？”李奶奶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，也没空管，“栖则没你这样的妈，赶快走。”
“老太太，好歹我之前也叫你一声妈。我们也算是一家人。”
“呸，谁跟你是一家人，你赶快滚。”
虞嘉元连忙去扶气的发颤的李奶奶，视线往那边扫了一眼，被女人逮了个正着。
“呦，这是哪个小姑娘？模样长得还挺标致。”
说着，就要伸手来摸她。
虞嘉元扶着李奶奶后退一步，女人的手落了空。
她这才看见，对方十指都染了丹蔻，红艳艳的，比她的裙子还要亮几分。
“我今天来呢，就是想问问房子的事。”江瑜抬头环视了一圈这座老旧的二层小楼，“你儿子死的时候，我们还没离婚，这房子怎么说也该有我一份吧。”
“你做梦。”李奶奶气得浑身发抖，“当初……你趁栖则爸躺在床上不能动，就去找下家，他的死，有一半是被你气的。”
“老太太，这话可不能乱说，谁让他天生就没那个长寿命呢，再说了，我总不能守着一个瘫痪过一辈子吧？你说呢？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李奶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，握着虞嘉元的手越来越紧，虞嘉元焦急地给她顺着气，小身板支撑着她的重量。
江瑜收了笑，还想说些什么了。
大门砰的一下被踹开，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。
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，众人皆是一愣。
虞嘉元像是找到了救星，隔着老远就喊他：“栖则。”
少年眉眼像布满寒霜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瑜，嘴角是嘲讽的弧度。
“儿子……”江瑜尴尬一笑，扭着腰就要往他那边走。
李栖则在她手触上来之前躲开，语气冰冷：“滚。”
“栖则……”江瑜还不死心。
“我让你滚。”少年指着大门，脸色阴沉，眸似寒冰，“听不见？”
江瑜见讨不着好，脸色不太好看，灰溜溜地走了。
院子里一片狼藉，刚才李奶奶失手掉在地上的菜篮子还斜着，菜叶撒的遍地都是。
李栖则将李奶奶扶进去休息，出来时正看见小姑娘蹲在地上，一片菜叶一片菜叶地捡，裙摆拖在地上，被水沾湿。
他过去帮忙，很快将现场收拾好。
“栖则。”虞嘉元拉拉他的衣服，犹豫好一会儿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她看出来了，刚才那个坏女人就是栖则的妈妈，可是，栖则和李奶奶好像都不喜欢她。
她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，但看他的神色，应该是不开心的。
她把自己的手蜷成一个小拳头，硬塞进他手掌里，抬头看他：“你还有我呀，还有李奶奶，还有五根毛，我们陪着你。”
李栖则一只手端着菜篮，另只手被女孩握着，她小小的拳头缩在手心，皮肤相贴，有点奇妙的感觉。
正屋的灯亮着，外面已经黑透。
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，看着她扬起的脸，眼里的寒霜慢慢消散，轻嗤一声：“要你有什么用，尽会拖后腿。”
“我才没有。”
李栖则走在前面，将女孩甩在身后，想起她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，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晶莹剔透，满满都是他，莫名勾起了嘴角。
晚饭是李栖则做的，就着青菜，下了锅面条，放了番茄和鸡蛋。
汤汁浓郁，卖相也好看。
虞嘉元嘴不挑，抱着瓷碗吃的开心。
一个劲儿地夸他做饭好吃，听的李栖则烦得很，凶巴巴地让她吃饭时别说话，不然就不许吃第二碗。
小姑娘信以为真，悄咪咪闭了嘴。
晚饭后，李奶奶就休息了。
虞嘉元在门槛上坐着，逗着小黑玩，不停地喊它“五根毛”。
李栖则洗完碗出来，在旁边看了一会儿。
还是忍不住说：“它叫小黑。”
“就是五根毛，它喜欢这个名字。”
虞嘉元将小狗抱在怀里，巴掌从它的脑袋上往下顺，小狗舒服地眯眼。
“五根毛，你喜欢这个名字吗？喜欢就叫两声。”
小狗似是听懂了，叫了两声。
小姑娘一脸骄傲：“看吧，它喜欢。”
李栖则绕过她进屋，没理会她的傻样。
偏偏虞嘉元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，抱着小狗在他眼前晃悠，还故意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五根毛的叫。
李栖则连她怀里的狗都看不顺眼了，越发觉得这两人是一伙的。
干脆不理，掏出手机，开始寻找新的商机。
从购物软件上退出来，他给易谭声去了条信息。
没等对方回复，身边凑过来一个脑袋。
沉甸甸地靠在他肩膀上，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一眨不眨，好奇地问：“栖则，这是什么？”
“手机。”
“哦——”
对方似懂非懂，又往前几分，清淡的香气袭来，一个劲儿往鼻孔里钻。
李栖则默默往旁边靠。
“它为什么会亮？”
“笨。手机当然会亮。”李栖则刚想骂她，想起这人“体质特殊”，她那个时代当然没有这些东西。
好心情地给她示范，手指划过一个个界面，手机里是丰富多彩的世界。
小姑娘看的入迷，却冷不防被人摁灭电源键，手机一下子黑了。
“啊，它死了？”
虞嘉元对关机没有概念，只知道这个小盒子突然不亮了。
她捂住嘴巴，看向李栖则：“它是不是被你弄死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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