恍惚间，我看见于慕冲了进来……
15
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。
噩梦里我变成了姐姐，变成了那个被霸凌的人。
可霸凌我的人里并没有于慕。
甚至被霸凌的那段时间里，于慕既不是施暴者，也不是旁观者。
女生嫉妒我能得到某人独一份的偏爱，趁他不在，孤立我，打骂我，这样的队伍日渐壮大。
男生们开着我的黄色玩笑，造谣我是依靠一些床上手段留住了某人，说要听听我是怎么叫的。我躲避，换来的是一次重于一次的群殴……
我发疯似的哭泣，向父亲诉苦，向老师证明自己的清白。
可是噩梦到最后，我没有等来我的某人的解救。
我成了父母觉得丢脸，邻居觉得晦气的孩子，我看着不良网站上删不完的p图照片，选择了以死来证明清白。
“啊——”
噩梦醒了，我浑身都是冷汗。
“韵韵，没事吧，韵韵。”
于慕摸着我的脸颊，一遍遍地呼喊着。
“于慕，我是不是，没有姐姐？”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出这个荒谬的问题，大概是因为刚刚的噩梦，大概是我真的精神有些问题。
于慕听到这句话，手上的动作倏然停住了。
我没有错过他眼神里的那一丝震惊到悲伤的转变，男人低着头，双肩不住地颤抖。
“韵韵，你终于回来了，韵韵。”
于慕把我大力地拥在怀里，一遍一遍念叨着。
我好像突然间坠入了什么中间错落架构着销毁的无底深渊，记忆被打碎，散落满天。
又好像不是坠落而是攀岩，记忆在被一点点重构。
“我……没有姐姐。”
我低着头喃喃，记忆好像都回来了。
眼前的于慕和记忆里的叶默渐渐重合。
原来我从未有什么姐姐。
原来，被霸凌的人是我。
20
真正的故事和我错乱后的记忆大相径庭。
于慕和我是高中同学，我们很合拍，常常腻在一起。
本来，这一切就像所有青春校园剧一样青涩美好，我和校草在一起，羡煞旁人。
故事的转折，发生在我和于慕置气的那一周。
我和我于慕因为一个小问题起了争执，互不退让。我绝不低头，发起冷战，没想到于慕第二天真的没来。
我以为于慕真的和我生气了，也不主动找他。
我没想到，于慕本打算第二天哄我，买好了水晶球来向我赔罪。奈何晚上突发高烧，病了整整一个星期。
而就这一个星期，我的人生，彻底翻转。
我没想到和于慕的关系，让我树敌颇多。
高中时期的孩子，自以为是，根本不听劝导。以为靠自己对别人的欺负，获得了快感还树立了威严。
失去了于慕的我，就在这样泥泞的环境里，处处碰壁，陷入沼泽。
他们随意地捏造着我的黄色玩笑，甚至是把p过的照片发到网上。
那样的网站，就像是毒瘤，愈控制愈发展，最后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。
我早已解释地口干舌燥，我说，我没有，他们却捂起耳朵，固执地说我有。
纪云舒就是其中一员。
我想，我是胆小鬼。而逃避最好的方法，就是死亡。
我选在了周五的放学。
于慕拿着水晶球在校门外等我，见我迟迟不出来，忍不住跑了进去寻找我，可他看见的，是我从楼顶一跃而下。
水晶球掉落在地上，碎成了一片片玻璃，里面的木马还在旋转歌唱。
“韵韵！”
我躺在草坪上，感受到生命在从身体里流逝，只能恍惚间看见于慕抱着我，大声呼喊。
21
于慕洗好了水果，提着家里刚做的餐推门进来。
我躺在病床上，看见男人的身影逐渐清晰。
曾经努力回忆却不曾记起的身影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。
原来，不曾有过什么叶默，我爱的，一直是于慕。
“吃午饭啦，韵韵。”
于慕很高兴，他开心我终于记起了他。
可我，却满怀愧疚，再也不能直视自己。
“于慕……”
长久没有说话，我一开口，声音有些喑哑。
“别说对不起，韵韵。”
于慕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。
“是我的错，如果我没有和你生气，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。就让我好好赎罪吧……”
我终于忍不住了，放声哭了起来。
“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。”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我想起得那么迟！
“韵韵，你没错，错的是他们，你只是生病了。”
“相信我，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22
医生说，我生病了。
母亲的离世和父亲的忽视在我心里种下了抑郁症的种子。
随着时间流逝，愈发严重。
高中的一场霸凌，我经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。死里逃生后，竟然臆想出了“姐姐”。
我的大脑把我受过的伤害，移接到“姐姐”身上，似乎这样自我欺骗，我要承受的痛苦，就会减少。
自我麻痹的方法很有效，我渐渐的相信，真的是“姐姐”死在了如花一样的年纪里。
若不是我执意要去高中，遇上疯子，也许我会这样骗自己一辈子。
我忽然想到于慕，他一直忍受我对他无端的恨意，他该有多难受啊。
自己爱的人把自己彻底忘了，还贴上“杀人犯”的标签。
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循的啊。
我眼中有“姐姐”，却没她的模样、名字，就连家里也找不出她存在的痕迹，于慕一听见“姐姐”就会变得哀伤。
于慕一直不让我回高中，是因为当年犯案的人没有坐牢，家就住在高中附近；
那天在公司加班开会的人是当年跟我的案子的警察，于慕他一直希望让罪犯绳之以法，而不是借罪责不重的外壳逍遥法外；
他在高中走廊上打的那个电话，是为了让我避免在笔录过程中再次受到刺激……
原来，他真的没撒谎，我是他的一生挚爱。